## 第21章 感受质花园 宇宙大部分是黑暗的，但运用适当的仪器会发现，最大的恒星离我们的距离比我们认为的要近 外面还是一片漆黑。这时，伽利略恢复了意识，感觉自己在地球上。他睁开眼睛，看到恒星在闪烁。他马上意识到自己不是一个人：旁边站着一个女人，她的脸像月球。 伽利略想：在摇曳的灯光下，她的脸像布满环形山的月球，如同很久之前火山喷发所形成的残余。这个满脸皱纹、老得像颗胡桃树、高度还不及扫帚的女人是谁？她为什么在挥舞着一面镜子？  “伽利略，看。”她说，“这团星云很漂亮，我却从来没有过漂亮的时候。我见过很多星云，但这个特别美。” 伽利略想，星云确实很漂亮。很难想象这个老妇人会知道有关星空的知识，她肯定一辈子都跪在地上洗洗刷刷。 “星空中有很多星云，每一团星云都由上百万颗恒星组成，很多恒星比太阳还大。” 伽利略问：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年轻的时候要打磨很多透镜。”她低垂着眼睛说，“有时候我会透过透镜看星空，然后记下看到的景象。” 伽利略坚持问道：谁教你观察星空的？  “我母亲不希望我观察星空。”这个女人说，“我就像灰姑娘，一辈子都要待在屋子里。我父亲拯救了我，当我母亲睡着后，父亲教我坚持不懈，不断提升自己。我在成长的过程中，得了一种病。疾病夺去了我的容貌，使我不再长高。没有人会要我，除了我哥哥，他庇护着我。开始我做他的女仆，后来他发现我对知识的渴求，就激励、培养我。因此，我决定通过学习不断成长，学习词汇和算术。他还教我唱歌，我后来学会了唱歌。一天，他带我出去唱给别人听，那些人并不讨厌我的歌声。” 伽利略说：你的故事很特别，也让人同情。告诉我，谁教你观察星空的？ “是我哥哥。他希望能观察到无比遥远的天空，于是他开始制造透镜，这方面他很内行，我也跟着学会了制造透镜。他很快将音乐抛诸脑后，甚至忘了吃饭。我给他做饭，制造透镜，阅读研究文章，日夜照顾他。后来他发现遥远的星空中有很多恒星，数之不尽。他对我说，人活着就应该去寻找更多星星，不然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因此，他睡觉的时候，我接着观察。” 伽利略说，我也打磨了很多透镜，透过那些透镜观看天空，并记下很多东西。现在我才知道，我从透镜中看到的只是离我们最近的那些恒星。我到这个花园中来是为了透过不同的透镜观察天空。一个镜片研磨师给了我一个感受质透镜。 老妇人说：“你希望看到一切有生命的东西，知道它们的形状。跟着我走进这座原始的花园，但你要走得慢一些，因为我很虚弱，而且花园里有很多东西可以看。” 伽利略说，我会慢慢走的。但是我先要透过这个透镜看看恒星与星云是什么形状。于是他看了，但是看到的恒星、甚至是银河系，都让他感到失望。他想：靠近看，每颗恒星都无比巨大，但是从感受质透镜中观看，每颗恒星都很轻薄，像一小点模糊的灰尘。他调转透镜的方向，四处观看广袤的宇宙，发现大部分宇宙空荡荡的，即使是宇宙中最大的天体，如令人敬畏的星座、银河系、花园篱笆上空无限的空间，都失去了庄严性，像灰色的粉末，不再闪闪发亮。  这个女人抬高灯，伽利略看到一只透明的小飞蛾，傻傻地飞向火光。伽利略举起感受质透镜，朝飞蛾的方向看。一只飞蛾竟然比一颗恒星大！一只萤火虫能背负起一个太阳！飞蛾内在的感受质，像有数万亿个切割面的钻石，或像由光线交织而成的蜘蛛网，又像是包裹着一座庙宇的火光，闪闪发亮，比天空更明亮。他看到的不是灰尘。 这个女人说：“你观看石、河流、云朵、高山，都是徒劳的。最高的山峰跟这个小飞蛾比起来显得很小。” 于是，伽利略转动透镜观看感受质花园。从透镜中看到的花园只是一滴灰色的水蒸气，不会飘移，也没有生命气息。太阳升起来了，但天空还是空荡荡的。伽利略用左眼看一棵大树，然后靠近树，用右眼透过透镜看这棵树：树变成一个小点。 伽利略四处看看，然后转动调焦旋钮，增大透镜的倍数。在黑色水蒸气中出现另外一些明亮的钻石，比飞蛾更明亮。但是更明亮、更壮观的是一只猫头鹰。  “可怜的猫头鹰的头上背负着一颗我从没见过的彗星，彗星在清晨的天空燃烧，内部十分复杂。”这个女人大声叫道，“这颗我发现的彗星与猫头鹰比起来微不足道，从你的透镜中看出去这颗彗星什么都不是。”这个女人关了灯，指了指树林的方向。在一片迷雾中，出现其他彗星及星座，仔细看是一个星系。这些星球像刚从睡梦中醒来，闪闪发亮。 伽利略记得在火焰里的灵魂，每个灵魂都包裹在燃烧的火焰里。跳动的火焰不断变换形状，每个灵魂都在火焰里面闪耀。  女人拉着伽利略的手，此刻他们站在花园外面。这是哪儿？修道院，救济院，还是墓地？地上躺着哥白尼，他的头上闪烁着微弱的烛光。哥白尼旁边站着普桑，他的感受质在燃烧。普桑旁边是盲人画家，他发出的亮光比他的作品更明亮。接着是伽利略的老朋友M，他的感受质使所有素数黯然失色。接着伽利略看到伊什梅和埃尔，他们的火焰被分成两半在跳跃着，像尤利西斯与狄俄墨得斯[\[1\]](#id_1_41)。他还看到特蕾莎，她的火焰一会儿被冷风吹得分裂开来，一会儿又合拢。还有被认为是女巫的女孩，她的火焰过于炽热，以至于不成形了。最后伽利略看到一个沉睡的哲学家（自己），他重新被点燃，火焰冲向高处，像燃烧的教堂。他知道他的梦很沉重，比沙特尔大教堂所有石头和玻璃加起来还要重。  伽利略明白了，他将透镜转向身边这个干瘦的女人。一缕灰尘从黑暗的地面升起，在灰尘之上，卡罗琳的星座在闪耀。星座由100万个对称结构组成，赤裸裸的灵魂的美远胜过穿着外衣的肉体。  注解 这个老妇人是卡罗琳·赫歇尔（Caroline Herschel，1750——1848），天文学家威廉的妹妹。卡罗琳的画像是马丁·弗朗索瓦·蒂尔蒙斯（Martin Francois Tielemans）的作品。卡罗琳述说的故事是真实的。她在10岁时得了伤寒，使她变得丑陋，身材矮小。父亲去世后，她的母亲一直让她待在厨房干活，直到她移居英国。她哥哥威廉在英国担任唱诗班指挥。威廉对天文学感兴趣，晚上以观察星象打发时间，卡罗琳跟着她哥哥一起观察星象。她与哥哥一起使用一架新的大望远镜，一次她被望远镜钩子钩住了，最后她从钩子上被解救下来时，“差不多有两盎司的肉被扯下”。卡罗琳发现了好几个彗星，包括周期性彗星35P/赫歇尔–里格莱特。图中的彗星是海尔–波普彗星，由菲利普·萨尔兹格伯（Philipp Salzgeber）拍摄。卡罗琳还发现了星系，如玉夫座星系。玉夫座星系的照片来自美国航空航天局发布的2009年11月21日“每日一天文图”。卡罗琳还汇编了一份恒星列表，尽管她连乘法表都没学过。萤火虫的图片由克里斯蒂安·瓦萨克（Kristian Cvecek）提供。映着满月的猫头鹰图片由柯克·沃勒特（Kirk Woellert）提供。卡罗琳是英国皇家天文学会第一位女会员，国王乔治三世还给她发津贴，这是女子在科学史上的地位首次获得认可。伽利略与往常一样，对但丁念念不忘，“火焰里的灵魂，每个灵魂都包裹在燃烧的火焰里”，这句话源自《神曲·地狱篇》第26节。在但丁的诗篇中，尤利西斯与狄俄墨得斯确实在一起燃烧，二人在火中燃烧的插图由威廉·布莱克所画，现藏于墨尔本的维多利亚国家美术馆。最后一张星座图片截取自佩塞罗所画的佛罗伦萨旧圣器室圆屋顶的画像。 [\[1\]](#id_1_40) 尤利西斯与狄俄墨得斯是希腊神话中的英雄，都参与了特洛伊战争，属于希腊阵营。——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