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章，我将不顾警告，谈论自由意志（《尼伯龙根指环》（Der Ring des Nibelungen））和物理学中的决定论，解释心智的选择能力为什么是贫乏的，证明你的意志晚于你的脑做出的决定以及自由只不过是感受的另一种表达。 你看，只有一个常数，一个共相。它是唯一真正的真相。因果性、行动、反应、原因与结果。 ——《黑客帝国2：重装上阵》（2003年） 在宇宙的一个遥远角落，在一颗小小的蓝色行星（此行星受重力作用围绕银河系中不合群的外层空域中一颗孤零的恒星旋转）上，有机体在经过历史诗般漫长的生存斗争后，从原始的泥浆和淤泥中产生。尽管所有的证据是相反的，但这些两足生物认为自己在包含一万亿颗恒星的宇宙中具有非凡的特权，占据一个独一无二的位置。它们如此自负，以至于相信它们，而且只有它们，才能逃避统治一切的铁一般的因果律。它们能够借助它们所谓的自由意志的东西，即允许它们做事情却无需任何物质的原因，来完成这一点。 你能自由地行动吗？你能做和说一些不是由你的秉性和环境的直接后果造成的事情吗？你是自愿地选择阅读这本书吗？这种感觉就像在面对多种选择（如吃午饭或给朋友发短信）时，你会自愿地做出浏览这本书的决定。但是那是故事的全部吗？不存在影响你的外在原因吗——老师在班上留的阅读作业或一位称赞这本书流畅风格的朋友？你可能认为这些原因是不充分的，还有一些因素——你的意志一定会介入。可是预定论（predestination）的学说以及它的世俗的表亲即决定论，决定你不能以任何其他方式行事。在这个问题上你没有真正的选择，你不过是与绝对暴君签下终生契约的一位劳工。你从来没有午餐的选择权，并且从一开始就注定会阅读我的书。 自由意志问题并不仅仅是哲学上的玩笑，它以其他形而上学问题少有的方式引起了人们的兴趣。它是责任、赞扬和批评、对你做的（不管是好还是坏的）事情做出判断等这类社会概念的基石。最终，它关系到你在多大程度上能控制你的生活。 你与可爱的伴侣相爱地生活在一起；一次偶然的机会你与一个陌生人的邂逅，即使这次邂逅仅仅持续几个小时，但这也会足以颠覆你的生活。你开始怀疑原来的一切，你出轨了。你在电话中讲了好几个小时，来倾诉内心深处的秘密，你开始了一段风流韵事。你在恋爱，爱情是一种让人陶醉的强大的情绪力量，它带有许多强迫症标记。你很明白，从伦理的观点看出轨是不对的，它会给许多人的生活造成严重干扰，无法确保未来的幸福，可是你内心的某些东西却渴望改变。 这类能够给生活带来巨大变化的选择使你面临一个基本问题，即在这件事上你真正拥有多少发言权。你并不是仅仅按照演化指令（即DNA的古老舞曲，它总是寻找自身新的繁衍途径）来行动吗？你的荷尔蒙、你的耻骨区留给你任何自由了吗？你当然感觉自己原则上能斩断婚外情并重回家庭。尽管尝试多次，但不知怎地你却从未真的这样做。你明明知道，如果你驶向这个处于风暴眼的危险地带，那么带你安全行驶多年的婚姻之船就会被彻底摧毁。 自由意志是一个学术雷区。学者已经提出一些晦涩难解的论证，对任何可想象的立场表示支持或反对。就我对这些问题的想法而言，我不会考虑几千年来那些滔滔不绝的哲学争论，而是聚焦于物理学、神经生理学和心理学所提出的看法，因为它们为这个古老难题提供了部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