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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哲学的“长老”柏拉图将个体构想为囚困于物质的、终有一死的、身体内的非物质、不朽的灵魂。这个概念恰恰体现了(原文如此)二元论,二元论认为实在由两种截然不同的事物——心智的或精神的,物质的——组成。柏拉图通过他在公元前387年创办的学园传播他的理念。这是西方文明中的第一个高等教育机构。我称自己为雅典英雄阿卡迪默斯(Akademos)之后的一名学者,因为柏拉图学园所在的那片橄榄林就是以阿卡迪默斯命名的。 这些柏拉图的观点随后被《新约》(New Testament)吸纳。它们形成了基督教灵魂教义的基础,认为灵魂将在最后时刻复活,生活在与上帝的永恒融合中。对超越的、不朽的灵魂的信仰(这种信仰根植于意识深处)在思想史中不断重现,并被全世界许多宗教信仰所广泛分享。 许多读者不会与这样一种公然的二元论信仰有太多的共鸣。可是原教旨主义(它毫不妥协地拒绝理性的、人文的、自由主义的世界观,反之却要求严格遵守有关身体和灵魂的教义和核心信仰)却在世界范围内蓬勃高涨。这种情况既适用于极端的伊斯兰教的原教旨主义,也适用于基督教原教旨主义。而年轻人尤其愿意以他们特定的神的名义杀死异类和自杀。当尼采以发狂的语调宣称“上帝死了!”时,这不完全是他当时所想到的东西。 处理心-身问题的当代学术著作将上帝和灵魂弃置一边,如果这些著作确实提及它们的话,作者不屑地指出科学与这些陈旧的思维模式水火不容。这与三或四个世纪之前的境况大相径庭,那时书籍和建筑都题献给上帝的伟大荣光! 笛卡尔这个启蒙运动的哲学家,假定世上每个事物都由两种实体中的一种构成。你能触摸的且有空间广延的这种质料是广延实体(res extensa),它包括动物与人的身体和脑。那些你看不见的、没有长度和宽度但却赋予人脑以生机的质料是思维实体(res cogitans),即灵魂质料。 我们脑的运行通常会与当时最先进的技术进行比较。今天,它是这张编织巨大的互联网。昨天,它是数字计算机。上世纪,它是在凡尔赛法国广场喷泉中众神、半人半兽的森林之神萨提尔、海神特里同、仙女纽墨菲和英雄的生动雕像。笛卡尔认为:像赋予这些简单机器以动力的水一样,“动物精神”流经所有生物的动脉、脑腔、神经管,使它们运动起来。在与中世纪的经院传统及其无止尽的玄思的彻底决裂中,笛卡尔为知觉和行动寻找到了机械论的解释。根据所掌握的关于脑和身体解剖的信息,他认为大多数行为是由以大小、形状和运动为特征的粒子的行动导致的。 但是笛卡尔却不知如何构想智力、推理和语言的机制。在17世纪,无人能够想象这些异常细致的、按部就班的指令(即今天我们称之为算法的东西)、无意识的应用如何使计算机下棋、识别面部和翻译网页。笛卡尔不得不诉诸于他的神秘的、飘渺的实体——思维实体,它以某种朦胧的方式进行思维和推理。作为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他认为思维实体仅局限于人,以此他捍卫了人与无灵魂的动物之间的绝对差别。正如他毫不含糊地写道,当一只狗被马车撞了,它可能会可怜地嗥叫,但它不会感受到痛。 我终其一生来探索心-身的纽结,如果说我在其中学到什么的话,那就是:无论意识是什么,也不管它与脑有怎样的联系,狗、鸟和众多其他物种都拥有它。正如我在第3章中提出并在这最后一章中再次强调的那样,犬类的意识与我们的不同,原因之一是狗既无内省也无语言能力,但毫无疑问,它们也体验生活。 近来二元论的两个捍卫者是哲学家卡尔·波普和神经生理学家、诺贝尔奖得主约翰·埃克尔斯(John Eccles),他们在第7章已出现过。让我重申一下我在讨论他们关于自由主义的自由意志的观点时已经在那里提出的一点。他们提倡的二元论——认为心智迫使脑执行其命令——是不能令人满意,因为(早)在三个世纪前,波西米亚当时25岁的伊丽莎白女王就已对笛卡尔指出:非物质的灵魂以何种方式指挥物质的脑去实现其目标的?如果灵魂是不可言喻的,那么它如何操纵诸如突触这类现实的质料?理解脑对心智的因果作用很容易,反之却很难。心智到脑的任何交流必须与自然法则,尤其是与能量守恒定律一致。使脑运行——就像摆弄突触那样,要求灵魂必须做工作,而灵魂所做的这个工作必须得到解释。 脑与灵魂之间交互作用的本质不是唯一的问题。灵魂如何记住事物?它有自身的记忆吗?如果有,在何处?它遵循什么逻辑?当脑死亡时灵魂会怎么样?它是否飘荡在某种多维空间中,像幽灵一般?而且在身体出生之前灵魂在哪里?对这些问题,我们还没有取得与关于物质世界的知识相兼容的答案。 对于宇宙以及其万物,如果我们想真诚地探求一个单一、理性和理智上一致的观点,那么我们必须摒弃灵魂不朽的经典观念。这个观点深嵌在我们的文化中;它充斥于我们的歌曲、小说、电影、伟大建筑、公共话语和我们的神话中。科学已经迫使我们结束了我们的童年时代。成长令许多人心绪不宁,甚至让少数人无法忍受,但我们必须学会以世界本来的样子,而不是以我们所设想的世界的样子来理解它。一旦我们摆脱奇幻思维,我们就有机会理解我们如何适合这个展现的宇宙。 在我们时代中,占主导地位的理智立场是物理主义,它认为最终一切都可还原为物理学,除空间、时间、物质和能量外,让你们无需诉诸于任何东西来解释世界。(远离物质主义的半色调的)物理主义因其形而上的稀疏性而备受注目。它没有做任何额外的假设。 相比之下,这种简单性亦可被视为一种贫乏。本书提出的一个论点是,物理主义本身太过贫乏而无法解释心智的起源。在上一章,我概述了一个强化物理主义的替代解释。它是属性二元论(property dualism)的一种形式:整合信息理论假定,有意识的、现象的体验不同于作为体验基础的物质载体。从信息的角度看,悲伤的体验是一个晶体,一个位于一万亿维度空间中的一个极其复杂的形状,其品质完全不同于引起悲伤的脑状态。有意识的感觉源自整合信息;因果性来自脑的底层物理学,但何以如此却难以理解。那是因为意识依赖于大于部分之和的系统。 想一想作为灵魂的21世纪版本的这个晶体。但,我(hélas),并非不朽。一旦底层的物理系统瓦解,这个晶体就不复存在。它重新回到未形成时的空虚之状,空虚之状是系统构成之前的所在。 然而,在此瓦解出现之前,构成这个晶体的因果关系可以被上传至计算机。这就是声名狼藉的“奇点”(Singularity),雷·库兹韦尔(Ray Kurzweil)和其他技术人员指望以这种方式使他们不朽——这的确让这些书呆子狂喜不已。一旦相关的整合信息被还原为电子模式,它就可以被复制或编辑,出售或翻印,同其他电子心智捆绑在一起,或被删除。 但如果没有某种载体,没有某种机制,那么整合信息就无法存在。简单地说:没有物质,就没有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