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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用的视角 比起事物的运行机制来说,神秘的魔法会让人更为舒心吗?基本不会。当神经系统出了问题的时候,无知的那些看起来的惬意就迅速地消失殆尽了。当面对着退行性疾病,比如多发性硬化或者老年性失智症,我们会发现也许一直到现在都令人舒心的神秘性就变成了对理解,也是对这些疾病可能做出的干预的不幸阻碍。尽管你也许会觉得要是世界是由魔法而不是机制制约的,你就会有更多的控制,但事实上,情况恰好相反。 伴随着对因果性的洞见而来的是一种深深的宽慰。我有一个哥哥,在他还小的时候,他的肌肉发育更显女性化,而到了青春期,他的状况也不是正常男性的样子。25岁的时候,他最终被诊断出患有克兰费尔特综合征(Klinefelter’s syndrome)[\[1\]](#id_1_5),也就是说,他有两条雌性性染色体,XX,还有一条雄性性染色体,Y。因此,他就有三条性染色体,XXY,而不是通常的两条性染色体。当诊断最终做出来以后,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最终他能够理解为什么他与众不同,为什么他在控制冲动和做出计划上表现的如此差劲,为什么他基本上没有胡须,却仍旧喜欢女孩子。起初我还有些惊讶,他没有抱怨残酷的命运。然而他非但从没有抱怨,反倒从这种生理方面的解释获得了巨大的安慰,与此相伴的是从一种恐惧中解脱出来,他一直害怕他的表现要以某种方式完全归于他的性格缺陷,而他不幸地要为这种缺陷负责。也许,最令人钦佩的是,这种安慰给了他坚定的决心去找到一种与自己的状况相和谐的生活方式,而他非凡地做到了这一点。 在过去的60多年中,我们见证了小儿麻痹症和百日咳得到控制,糖尿病和癫痫得到改善,脊柱裂和坏疽这样的疾病得到预防。在我的人生中所见证到的这些变化实在是叹为观止的。我们村子里的钟表匠(实际上是修表匠)只有一条腿,他的一条裤腿是扎上的,而他要靠拐杖行走。有一天,我等着取回我父亲的怀表,西里尔对我说:15年前,有一次,他在山间远足的时候被一只山猫吸引,踩到了一只响尾蛇,这只蛇咬了他的腿。由于清楚必须要排出蛇毒,西里尔在腿上切了一个口子,试着把蛇毒吸出来。天气炎热,他挣扎着要找路回去治疗。在出来远足一天后,伤口感染了,在他到了村子的时候,已近染上了坏疽,一条腿被截肢了。当我的两条腿蹬着自行车回家的时候,我对抗生素就产生了由衷的敬意。 尽管在我们生活的时代,医学已经取得了非凡的进步,但到目前为止,神经系统的疾病基本上都很棘手,很少有有效的治疗方法,这一点很不同寻常。我小时候最好的伙伴罹患了多发性硬化。慢慢地,她经历了一种残酷的变化,她的肌肉,即使是那些我们认为对维系我们的自尊至关重要的肌肉活动,都丧失了作用。几乎没有什么办法来延缓这种疾病的发展进程。她是一个坚强的人,但身为一个对现实状况有着强烈敬意的护士,她知道事情接下来会怎样发展。这个疾病的病因还不明了,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治疗方法。 在我讲授逻辑学的那个班级里,有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由于患有精神分裂症,她从一个欢快聪慧的人变成了一个堕入幻觉和妄想的人。她顽固地相信有一只和人一般大的兔子住在她的公寓上面,当她打算睡觉的时候,它就会说出可怕的话,还发出巨大的声响。由于神经疾病切入的恰恰就是我们的存在,所以我们迫切地需要理解它们,并想出办法来阻止它们。就像一个打碎了的笔记本电脑,当神经疾病突然袭来的时候,脑的图式就会瓦解成碎片,而人们正是借这些图示与物理和社会世界打交道的。 在20世纪,人们对神经功能紊乱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忧郁症(如今称为慢性抑郁症)和恐惧症曾经常常被认为是性格缺陷,如果有足够的魄力以及(按照某些观点)努力的工作就能够克服这些缺陷。而在此之前的数个世纪中,神经功能紊乱常常被归咎于超自然因素的作用。村子里(所有人)的牙医是这样向我解释经前期综合征(premenstrual syndrome)的:它是由于对未能怀孕感到悲伤造成的。至于那些患上经前期综合征但却对没有怀孕感到很是宽心的人,这个伤心就是……好吧,伤心仍旧是有的,就是还没有得到确定!(他的这个观点也许并不普遍,而且公平地说,他的确还有其他一些不同寻常的信念,他会在看牙的人嘴里塞满了工具的时候兴奋地向他们解释这些信念。作为村子里唯一的牙医,在诊所的时候,人们对他和他古怪的观点都不以为意,而到了家里,就会温和地揭穿他)。自闭症曾经被认为是由于在某些方面的“抚养冷淡”造成的。仅仅在80年以前,洗手强迫症还被广泛地认为是受压抑性欲的表现,对很多行为异常,这曾经是一个非常方便的解释。人们一度推测在训练孩子上厕所(toilet training)这件事情中的有些方面可以用来解释口吃、害羞、尿床、习惯性撒谎、失眠、手淫、抽搐,以及男孩的疯狂,这样的看法现在已经名声扫地了。 通常,当我们开始了解一个特定的问题,比如经前期综合征或极端的害羞,有一个生物学基础的时候,我们似乎的确会感到安慰,这种安慰一来是因为我们自己糟糕的性格毕竟不是造成问题的原因,二来是因为把握了因果性还为改变提供了可能的机会。如果我们很幸运,当前的科学已经发展到理解了某些因果上的细节,那么通过干预而获得改善就会出现。即使医学干预还无法获得,有时仅仅是了解了疾病的生物学本性就让我们可以围绕那些未能确定的东西下工夫。就某些问题(例如躁郁症和慢性抑郁症)来说,已经取得了比其他问题(比如精神分裂症和各种类型的失智症)更大的进步。随着这些疾病的更为复杂的细节被进一步揭示出来,就可能找到有效的干预之策。随着有关脑和神经功能紊乱的各种原因的深刻观念缓缓地显露出来,那个令人痛苦的魔鬼附体或者是巫术的标签就被从我们这里打发走了。 本书是围绕着这样一些问题展开的,在我们思考对脑的理解意味着什么的时候,这些问题常常会让我们暂时停下脚步。给定某种回旋的余地,每一个问题都会像一个力场的中心点一样发挥作用,它会将它自身的那些材料、故事和反思所形成的特殊的一类东西引向它自己。我们对于我们的自我感、我们的控制感、我们对于道德价值的态度、意识、睡眠,以及做梦都有特殊的敏感。比起我们的脑如何管理我们的自传记忆来说,我们对于我们的脑如何控制我们的体温就没有那么敏感,尽管控制体温的确也是一项关键的功能。之所以会造成这种敏感性,部分是因为像自我控制和意识这样的功能就处在我们这个存在的核心位置。它也可以部分且合理地归功于对未知的恐惧,对改变我们的世界观和我们的自我观的恐惧。这种敏感性是因为我们对究竟什么会变化以及怎样变化还不确定造成的。 对这一系列敏感问题,我的态度是,尽管在神经系统以及它是如何工作的这方面还有许多仍是未知的,但现在确已知道的东西已经开始将我们从无知的沉闷束缚中解放出来。它使我们更能抵御胡说与错误路径的侵扰。它让我们扎根在有意义的东西,而不是徒劳的一厢情愿中。通过加强我们的日常生活与揭示事物是怎样的这种科学之间的联系,它增加了生活的意义。通过这种联系,我们生活中的和谐与平衡得以深化和增强。 我是从如下的说法开始的:我的脑,而不是灵魂,抓住了使得我之为我的那个东西的关键。这个断言获得了科学的支持——实际上不只是神经科学,还有诸多其他领域的科学。虽然如此,仍旧有一个公平的问题:灵魂的观念真的应当被搁置起来,就好像我们已经将老鼠从尘垢中自发的产生、地心说,抑或动物灵魂这样的观念搁置起来一样吗?也许我们不但有一个脑,而且也有一个灵魂?在下一章,我要更为细致地审视灵魂这个观念兴盛的历史,以及灵魂就是赋予我们心智生活的东西这个假设是如何衰落的。 [\[1\]](#id_1_4) 克兰费尔特综合征,由克兰费尔特等人于1942年首次做出描述,又称先天性曲细精管发育不全,是一种性染色体异常疾病,是引起原发性睾丸功能减退最常见的先天性疾病,也是最常见的原发性性腺功能减退。——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