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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系统是如何运转的呢?在这个问题上神经科学已经取得了非凡的进步。新工具和新技术辅之以精巧的实验打造了这样的成就。只要翻开期刊,登录博客就能看到学术前沿正在发生的事情,这是多么奇妙,但是我们所看到的东西也是良莠不齐,要如何才能从去莠存良呢?我们要怎样才能知道是不是要相信一个时髦的经济学家,他称自己是有爱博士(Dr.Love),告诉我们每天需要八个拥抱才能快乐?[\[1\]](#id_1_93) 毫无疑问,我们需要以用既准确又可以理解的方式来报道科学发现的媒体。这样的局面仰赖那些知识非常渊博又有写作天赋的记者,他们可以将科学发现传播给公众(put the hay down where the goats can get it)。由于做研究的科学家最能够理解研究结果的含义,因此他们有特殊的责任来帮助记者理解他们要做的报道。 然而,那些与记者沟通的科学家也会不时地屈从于并不光彩的冲动,他们希望自己的名字见诸报端,扬名立万,而科学家所在学校的公关部门也鼓励在新闻界搏出显赫的名声。科学家也许会难堪地,或者说在一些不知羞耻地的案例中,发现他们自己到处哗众取宠,以吸引记者的眼球。或者记者为了获得新闻头条,满足自己的利益,自吹自擂,编造耸人听闻的标题,博取更多的博客点击量。 在这里举一个恰当的例子:TechNewsDaily.com网站曾刊登过一篇报道,标题叫作“私家侦探能侵入你的脑吗?”下面是从这个报道的核心部分摘录的一段: 研究人员寻找一种被称之为P300反应(P300 response)的东西,它是一种非常独特的脑波模式,当人们与某事物建立联系或者认出某事物的时候,就会出现这种脑波模式。例如一个人看着母亲的照片或者看见自己的社会保险号码被写出来的时候,就会出现这种脑波。尽管这种技术还不能让其他人主动地进入和搜寻我们的脑,但它可以肯定这是朝这个方向前进的一步。但是要让这种技术产生任何有价值的信息,许多条件需要被精确地满足。 这篇报道暗示了实现侵入人们的脑这一点并不遥远了。我们被引导相信不久就会出现电子装置,当我分析你的脑波时,这个装置能告诉我你正在想什么。按照这篇报道的说法,“它可以肯定这是朝向这个方向前进的一步”。这是一个会引起恐慌的东西。这篇报道的可信度有多少呢?我应该开始带上锡箔纸做的帽子来防止我的脑被侵入吗?完全不用,这篇报道并不靠谱,让我来说说为什么。 在早前讨论意识的时候我们曾短暂提及P300波形,但是现在我想略微详细地解释一下P300波形指的是什么,脑波又是什么,以便更好地对我们正在讨论的这个主张做出评价。 假设我用均匀分布的30个电极装配一顶帽子,并把这顶紧密的帽子戴在一个人头上,然后操纵电信号通过一个追踪电信号并打印出踪迹的装置。我们会得到一幅脑电图,就像心电图一样,只是它针对的是脑而不是心脏。在临床上脑电图对于诊断癫痫非常有用,因为在癫痫抽搐的过程中会出现异乎寻常的波形,这些异乎寻常的波形对诊断癫痫起到了关键的作用。有时通过看一下典型的癫痫波形出现在脑电图上的时间就可以确定抽搐活动是何时在脑中开始的。 这些脑波代表了什么?在它们所传达的信息中首要的就是脑波显示了数以亿万级的神经元聚合的电压变化。脑波能够与具体的思想关联起来,这样你就能够根据对脑波的记录判断出我正在想着一只猫还是一头牛吗?不但不行,而且差得很远。这就好像记录下足球观众的嘈杂声。你可以分辨出声音何时变强,何时变弱,但是你分辨不出坐在85排67座的泰德正在说什么或者他究竟是否在说话。你怎么知道泰德不是在地面上摸索着寻找自己掉下去的车钥匙呢?观众的嘈杂声就是所有观众的声音聚合起来的结果。 那么什么是P300呢?如果你使用脑电图并精确地记录你呈现刺激的时间,你就会看到相对于刺激开始的点,脑电图的指针上上下下的时间。除非你对许多个实验中的这些上上下下做一个平均,否则你不会看出任何特殊的东西。当你看着被平均和处理过的数据,你或许会注意到在刺激开始之后大约300毫秒的地方有一个正波(因此是P)[\[2\]](#id_2_83)。对P300的早期研究显示当被试看到了出乎意料的东西时,这个波表现得非常强劲。有些研究者推测它与记忆的更新有关。重要的是,P300从未显示出是专门针对特定刺激的,比如看见一辆车这样一个意料之外的刺激。在研究意识的时候,德阿纳和尚热提出在他们的特定实验中,当一个刺激被意识到而不是在阈限之下或被掩蔽,就会出现P300波的接近结束的部分(late component),但他们并没有声称P300显示出被试看到的是一头牛的图片而不是一只猫的图片。 那么人们能用脑电图侵入我的脑吗?我的意思是说人们能够利用这项技术精确地说出我正在想什么吗?比如精确地说出我正在想着烘烤燕麦饼干吗?能精确地说出我们从起开始就追踪的那个刺激是什么,以及人们针对什么进行平均吗?不,这毫无意义。我们没有任何理由认为人们能够用脑电图读出一个人的心灵。 然而,人们也许会回答说,原则上我们能够从FBI得到一个记录仪,然后发现球迷泰德正在说什么,如果他说过些什么的话。我们就不能针对神经元这样做吗?这个类比是站不住脚的。当泰德说“我赌小马队(Colts)[\[3\]](#id_3_73)获胜”时,它所展现的是单独一个人的属性。假设那个特殊的记录仪会记录下这句话。但是我想着奥索尤斯湖(Osoyoos)这一点却并不是一个单个神经元的属性。当我想着奥索尤斯湖,我处在一种有意识的状态,这就意味着得要有神经元的活动支持这种意识状态,更遑论要注意到一种特定的思想所涉及的神经元活动。它还涉及动用记忆,这就意味着那些使得记忆可以被意识所利用的神经元,无论它们位于何处,都要是活跃的。还有那些负责视觉和体感意象的神经元,它们也要活跃起来。我想着奥索尤斯湖这一点是数以亿万计的神经元分布式活动所产生的效果,而这些神经元当中有许多也参与了我想着马蝇湖(Horsefly Lake)的思维活动。所以,单个的一个电极,如果你直接将其置于我的脑中而不只是将其置于头皮上来记录,那么它不会发挥什么作用。的确是这样,再说,你怎么知道要将这个电极精确地放置在哪里呢?你不知道,而且无论怎样我也不会让你这么做。 在此还有一点会令侵入脑这个想法显得虚无缥缈——为什么我们离拥有这样一种可以成功侵入人脑的装置还差得很远?即使你和我是双胞胎,我们两人都想着奥索尤斯湖,但与此相联系的并不是完全相同的活动模式或者甚至是相同的神经元。这是因为我们是通过多少有些不同的方式获得我们的知识,因为我们的脑在微观层面上的组织方式多少有些不同。我们在生物化学过程上有些许不同,而且多少有些不同的外部影响会改变脑连线的过程。你在12岁时经历过一次脑震荡,而我在14岁时经历过一次。此外,当我每次想到奥索尤斯湖的时候,不大可能在我的脑中完全相同的神经元每次都做着完全相同的事情。我的脑会随着时间变化,也许一些参与上一次活动的神经元已经死亡,也许其他神经元已经被征用到其他活动中,也许整个动态模式已经变化了。 这一节的主旨是要说我们渴望得到结果的热情需要通过提出质疑来进行平衡。我们需要追问:这些结果是怎样得到的?我们到底有什么证据?即使如此,在小心谨慎和提出质疑之后我们也需要对各种主张做出一些权威的评断。对那些耸人听闻或颇具争议的主张,我们要到哪里去寻找一种平衡性的评价?除了成为一个成熟的神经科学家我们何从知晓什么是神话,什么又是事实。 在此提出一个建议。神经科学协会(The Society for Neuroscience)创建了一个网页Brainfacts.org,这是一个配备了全职工作人员的值得信任的网站,它由卡维利基金会(Kavli Foundation)和盖茨比基金会(Gatsby Foundation)提供支持。著名神经科学家尼克·施皮策(Nick Spitzer)是这个网站的主编,他汇聚了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编辑团队,这些编辑既有各自闻名的成就,又绝不徇私舞弊。这个网站的其中一个板块是“请教专家”,在这个版块你可以就你所听说的那些可能令人吃惊的东西提出问题,它们是胡说、过分的夸大其词、对铁的事实的稍加润色,还是忠于事实。需要记住的是,即使是在神经科学或语言学这样的领域,对一个结果到底意味着什么也常常会出现各自都基于现有知识的分歧,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还有许多尚没有铁板钉钉的事情,这其中许多还牵涉到基本原则。神经科学是一门年轻的科学,所以即使是Brainfacts.org的专家也可能在回答人们的问题时通过承认还有许多我们尚不了解的东西而对他们的答案做出限制。[\[4\]](#id_4_61) 1998年,安德鲁·威克菲尔德(Andrew Wakefield)在《柳叶刀》上撰文,称自闭症是由于麻疹–腮腺炎–风疹疫苗引起的,这篇文章欺诈不实,后来被《柳叶刀》杂志撤回了。威克菲尔德被发现在职业上有不端行为,他的行医执照被吊销了。就像许多大型研究所证明的,在自闭症和上述疫苗之间没有丝毫关系。然而许多父母过去相信威克菲尔德的说法,而且如今仍旧有许多父母相信。为什么呢?因为这个说法对一个实际上极其复杂且令人心碎的医学状况给出了一个简单的回答。人们太想要求得一个答案,以至于这样的欲望让他们对相反的证据视而不见。各种阴谋论甚嚣尘上,它们既不关心有关威克菲尔德欺诈的事实,也不考虑那些对这种联系构成挑战的证据。更糟糕的是,许多父母选择不给自己的孩子注射疫苗,这造成了悲剧性的但却并不令人惊讶的后果:麻疹、腮腺炎和风疹爆发,它们会造成永久性的伤害,有时还会导致死亡。这可不是不会伤害任何人的小把戏。同样的说法也适用于那样一些人,他们否认人类免疫缺陷病毒(HIV)与艾滋病(AIDS)之间有因果上的联系,[\[5\]](#id_5_49)这是一派胡言,它造成了许多伤害。 平衡。正像亚里士多德指出的,平衡关乎一切。你并不想疑虑重重,到头来什么也没有学到,而且也没有从科学的进步中得益。你不想自命不凡,竟然以为自己从科学中学不到什么。只有那些狂热的无知者才会相信,比如,被强奸的女性不会怀孕,[\[6\]](#id_6_47)或者牛至油(oil of oregano)能够治愈百日咳(这是一种流行而危险的时尚)。与此同时,你不想自己是一个容易轻信的人,以至于认为任何科学博客之间都没有水平的差别。你也不想有选择地相信你碰巧支持的结果,尽管做到这一点会更困难。这种选择性的相信就是只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东西(cherry picking),这是自我欺骗的秘诀。 即使是那些一流的期刊有时也会犯下彻头彻尾的错误。他们偶尔会发表令人惊讶的结果,但这样的结果却无法重复,它们的统计数据是被篡改又经过伪装的。[\[7\]](#id_7_41)他们偶尔会拒绝与正统理论相悖的极为重要的文章。没有谁每次都能拿捏得恰到好处,但是还有同行评议,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方法,它会时常地发出提醒:在我们检查一个结果时,除非我们铁面无私,否则科学是不可能繁荣的。 如果我们说奉承话,做和事佬,如果我们对朋友网开一面,或者对权力卑躬屈膝,那么科学的诚信就会受到腐蚀。我们有义务直率而公正地相互批评。我们有义务得体地接受批评,认真地对待批评。我们必须既要密切注意结果也要密切注意方法。我们必须讲述真理,有时候这意味着要与受人爱戴的科学上的同事过不去,尤其是在他们大肆吹嘘人们强烈地愿意信以为真的东西的时候。最困难的莫过于不偏不倚地研究一个从感情上说我们希望其为真的结果。[\[8\]](#id_8_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