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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决定、无意识处理和自我控制 当我们清醒的时候我们随时都在做出决定。其中有许多是常规的决定,这些决定我们基本上都交给习惯去处理,这其中也连带着一些从有意识的知觉和感受而来的输入。但是有时如果知觉输入模棱两可或者出乎预料(那匹马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吗?链锯上的链子松动了吗?),那么在这种情况中就要集中注意力。有时我们必须要做出事关重大的决定,这时我们要花更多的时间收集信息,咨询其他人的意见等。一个单亲妈妈也许要费心思来决定是把自己患病,而且多少有些痴呆的母亲留在家里,还是把母亲送到持续监护病房(extended care unit),这样一来对大家都是最好的选择。对于一个确诊患有严重注意力不足多动症(attention-deficit-hyperactivity-disorder),而且由于实在太“调皮捣蛋”而被停学的孩子来说,做父母的必须要决定是否要给孩子使用哌醋甲酯(methylphenidate)[\[1\]](#id_1_79)。一个被诊断患有乳腺癌的女性必须要决定选择哪一种治疗方案。要做出这里提到的每一个决定都实属不易。 在做出好的决定上并不存在什么算法——可资遵循的精准配方,有的只是非常一般的智慧。明智一些、倾尽全力、透彻思考,但不要踌躇犹豫。有时为了要等待更多的信息而无限期的推迟做出决定会造成极其糟糕的后果,而没有仔细的评估靠一时的义气草草做出决定也可能是愚蠢的。无论做出什么决定都要讲究恰当的时机,而对于何时才是恰当的时机,无意识的脑往往都会“心里有数”。 一旦相关的因素都已具备,可以预测未来的后果,而一个人也已尽其所能地做出权衡,在这种情况下决定实际上也是在不确定中做出的。有时这种不确定还相当巨大,但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做出某些决定也要比做出其他的决定更加糟糕。感受和情绪在做决定中发挥作用,但并不太大;其他人的建议也发挥作用,但也并不太大。做决定是一个约束满足过程(constraint satisfaction process),这就是说我们赋予事物以各种价值,并服从于各种约束。这样一来,我们也许有许多短期和长期的目标和欲望,而好的决定就是满足最重要的目标和欲望的那一个。 例如,假设我的SUV已经破旧不堪无法使用了,我要淘汰了它换辆新的。我要的这辆车要有什么特征呢?全新的、可以为狗留出空间、安全、有后视摄像头、真皮座椅、四轮驱动、不要太贵、省油、可靠而又舒适。当我去到Edmunds.com挑选汽车时,我发现没有能够满足所有这些特征的车辆。对有些特征的要求不切实际,所以只能降低这些要求。我可以选择更贵的车,降低在真皮座椅上的要求,或者是在四轮驱动上的要求。但这些真的是我需要的吗?或者我可以做出另外的取舍。也许我会发现以前我觉得日本车是最可靠的,但现在美国车同样可靠,但却更便宜,诸如此类。准确地说,在我思来想去的时候,我的脑正在做些什么我并不完全清楚。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根据约束满足来看待脑的活动,但从神经活动的角度来说,对约束满足究竟是什么我们仍旧是一头雾水。[\[2\]](#id_2_69) 大略说来,我们的确知道在约束满足的进行中,脑在整合技能、知识、记忆、知觉,以及情绪,而且以某种方式就达到了一个单一的结果,而对这种方式我们并不清楚地了解。我只是得到一个买车的结论。我要么决定去打高尔夫球,要么决定去游泳,但不能同时做这两件事情。事情通过某种方式得到权衡和评估,在有新的信息出现的时候有些评估就会出现变化,而其他的则可能保持不变。如果我们留意我们往往在过去的决定中会犯某种错误,例如看重金钱而轻视时间,或者偏爱拉风的红色车胜过品质更高的白色车,我们就可能尝试在未来修正这些错误。 无意识的脑对于约束满足的过程贡献很大。没有这样的贡献却要做出准确的评估和明智的决定是不可能的。通过学习、思考和发展良好的习惯,我们会使得我们无意识的脑运行得更加流畅。无意识的脑的工作同样是发展自我控制的一部分,就好像你在电脑上贴了一张提醒便签,上面写着“绝不要在24小时之内回复伊文思的那些粗暴蛮横的邮件”。 在神经科学实验室,研究者通过猴子和老鼠来研究做决定。这些研究的一个目的是要理解神经元工作的基本原则,所谓神经元的工作也就是神经元是如何随着时间来整合来自一种感觉来源的信号(证据累积)。[\[3\]](#id_3_63)另一个目标则是理解来自不同感觉来源的信号,例如声音和触摸,是如何被整合起来形成一个判断的。[\[4\]](#id_4_51)一旦达成这些目标,就能够处理整合所涉及的其他方面了,诸如适当的记忆是如何被提取并被整合起来以帮助评估与动物的目标有关的感觉信号的重要性。当然从能够取得进展之处入手是最富有成效的,这也就是说要从那些还没有复杂到都无法对数据做出解释的情况入手。对做出决定所需要的整合的研究,对自我控制的研究,以及对奖赏系统的研究这三个方面将会日益地交织在一起,这将使得我们在人是如何做出决定的这个问题上理解得更加透彻。[\[5\]](#id_5_39) 有一些经济学家在严格受控实验条件下研究人类做决定的行为,这些研究得出了一些有启发性的结论,这样的研究被称为神经经济学(neuroeconomics),它涉及结构性游戏(structured games),而被试要用真钱来参与游戏。[\[6\]](#id_6_37)在一个被称作最后通牒(Ultimatum)的游戏中,一个人(提议者)得到了一笔钱,比如10美元,他可以提议分出一部分(0~10美元)给另一个玩家(回应者)。如果回应者接受所分得的钱数,他们就得到各自的钱数——回应者获得被分出去的钱,而被提议者截留的就归他自己。如果回应者拒绝提议者的分配,那么他们两人就都一无所获。 人们会怎么做?首先要注意这个游戏只玩一次,游戏者彼此互不认识,也没有理由再次相遇。所以,按照经济学家的看法,如果回应者完全理性的话,那么只要不是分文不给,他就不应该拒绝。然而,许多因素影响了回应者的行为,这些因素说明为什么虽然可以获得1美元,但它并不好过分文没有。例如,许多回应者觉得如果所分到的钱还不到4美元那就是一种侮辱,他们宁可分文不要,也不要这种带着侮辱的钱。若严格以金钱来论,回应者似乎是不理性的——提议者并不是他认识或将会认识的人。而且,提议者似乎也意识到钱分的太少可能会遭到拒绝,他们典型的做法是分出去的钱不至于让他们怀疑回应者回应因为感到不公平而拒绝。 为什么要操心分到的钱太少呢?但是我们的确操心。当我想到分到的钱太少,我会有一种受到侮辱的感受,对分到少于4美元的钱我会拒绝。我也清楚作为一个提议者,我会分出去5美元,这样不至于让回应者感到不爽,而他的不爽是有风险的。我怀疑许多经济学家会将此看作纯粹的糊涂,但这既是我最初的回应,也是我经过考虑的回应。在这个例子中,我的脑也许告诉了我,也包括经济学家,一些有用的东西。 实际上我的大多数社会活动并不像实验室中这些人为的游戏,这些社会活动总是牵涉我熟悉和了解的人,而他们又认识我也认识的人,我会和这些人在未来继续打交道等。所以我坚持我打小就习得的正派与公平,我会抵制接受或分出会让人感到侮辱的钱数。重要的是神经经济学研究的一个主要成果是它探究情绪在做出好的、明智的决定中所发挥的作用,以及重新打量基于金钱收益的最大化来狭隘界定的合理性。 合理性还涉及要对我行动的影响做出评估,这些行动会影响到未来我和亲戚朋友们的交往。要是别人知道你接受了一个令人侮辱的出价,这会削弱人们对你的尊重。这是一种社会成本,虽然它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但它是一种实实在在的成本。这有助于解释当分到的钱少时人们做出的一些拒绝。大体上来说,去考虑自己的名声绝不是不理性的。要是我因为抠门吝啬或胆小怕事败坏了自己的名声,也许我迟早会为此付出代价。我在这些方面的计算也许是无意识进行的,但它们在我做决定的过程中却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亚里士多德理解情绪在明智的决定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后来的许多哲学家也如此认为,这其中确然包括大卫·休谟和亚当·斯密。他们知道将合理性固化为遵守那些看似合理的法则或原则常常会招致灾难,尽管这样的做法有一种简单的逻辑上的吸引力。这是因为没有任何的单个的规则可以囊括所有突然出现的偶然情况,而有些偶然情况是如此意外,以至于它们要求机智的决断,而不是僵化地坚持一个规则。[\[7\]](#id_7_33) 即使是为人尊奉的黄金法则(Golden Rule)——己所欲,施于人——也有不能一网打尽的意外情况。比如说,你是一个科学论者(scientologist)[\[8\]](#id_8_25),你挖空心思地想让我也成为一个科学论者,你这么做的理由是要是你是我的话,这正是你想要做的,但我并不想成为一个科学论者。所以,要我说,不要再想方设法把我变成一个科学论者了。进一步来说,有些真正可怕的事情就是因为相信按照这个法则做事是正确的才发生的。20世纪早期,善意的加拿大当局将印第安儿童从他们生活在丛林(bush)中的家庭和家族迁出来,安置在诸如温尼伯和埃德蒙顿这些城市的寄宿学校中,这些孩子远离家庭,当局期待他们融入更广泛的白人社会。当局认为如果这些孩子生活在丛林的营地中,那么移居到城市的寄宿学校就是他们自己想要的东西,但实际却造成了事与愿违的灾难性后果。[\[9\]](#id_9_19)这并不是说作为一条经验法则(rule of thumb)或者作为一个育人的手段黄金法则是没有用的,尽管如此,这的确意味着不能将其假定为必须总是要去遵循的基本道德法则。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样表述的黄金法则不那么具有干涉意味,但即使如此也摆脱不了问题。“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依赖于这样的假设:我们所有的人几乎都拥有相同的道德视角,我们所有的人都是道德上正派的人。那些骨子里邪恶的人总是可以用这个规则来为自己的目的服务。因此,一个纳粹就可以说:“哦,是的,如果我是一个犹太人,我可不想让你们救我于毒气室之中”。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一个始终如一的纳粹还能说出别的吗? 所有这些并不意味着我们始终应当跟着感觉走,无视各种要求我们三思而后行的建议。宣传家、煽动家、广告主时刻准备着操纵我们的热情来达到他们自己自私的目的。理性的确需要发挥作用,但不管理性指的究竟是什么,它都需要情绪来平衡以便帮助评估可能的后果。[\[10\]](#id_10_19) 亚里士多德切中肯綮地指出尽早培育良好的习惯对于好的生活即使做不到绝无差错,也将是一个可靠的指引。有牢固习惯的辅助,即使在面临压力的情况下我们也能够做出好的决定。对于什么有关,什么无关,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什么有价值,什么没有价值,习惯常常都会提供无意识的指引,我们通过这样的指引与社会世界打交道。 亚里士多德是一个关注尘世的人(a man of the world),他理智地处理这些问题而并不借助于诸神或来世的生活。他提出智慧的建议,我们应当在所有的事情上都培育节制的习惯,这可以更好地避免那些生活中可以避免的悲剧。他建议我们要勇敢,但不要鲁莽,也不要懦弱;要节俭,但不要吝啬,也不要铺张;慷慨,但不要阔绰,也不要小气;坚持,但知道什么时候做出改变;为健康计,不要过分放纵或者过分执着,总之,要明智。亚里士多德并不是一个魅力超凡的人物,就好像如今一些在电视上布道的人或脱口秀的主持人那样。他并不自诩掌握了幸福或美好生活的秘密;也并不要求专门的仪式或服装。他并不打算推销什么东西,而只是就什么会让一个人过上好的生活做出了细致的观察,对此他是深思熟虑的。在我看来,亚里士多德的建议朴实无华,但却意味深长,相反,那些说得天花乱坠的建议也许掩盖了可怕的动机或是对权力的渴求。 ![00066.jpeg](https://box.kancloud.cn/7da1d366dfb68c5715e8246bb99fe714_566x37.jpeg) 当我对脑中无意识的过程以及它们是如何与有意识过程无缝交织在一起有更多的了解时,我就越发开始意识到要理解意识,我们需要对那些无意识过程有更多的了解。[\[11\]](#id_11_19)当我们欣然接受了我们就无意识过程所了解到的东西,无论是在知觉、做决定、还是在因果社会行为方面,我们都扩展了我们的自我概念,更深入地理解了我们自己。我认为当弗洛伊德(后期)认为我们通过口误或自由联想或释梦获得了对我们的无意识过程的许多了解的时候,他已经偏离了正途。我不确定使用这些途径会让我们了解到任何东西。相反,研究视觉和其他幻觉的心理学家、研究脑损伤患者的神经病学家、研究奖赏系统的神经科学家,以及研究做决定的神经经济学家让我们更多地了解了自己。他们的发现是我们不可能仅仅通过内省或释梦了解到的。[\[12\]](#id_12_19) 说到这里,意识的情况又怎么样呢?何种脑活动形成了意识呢?我们知道什么,我们又能知道什么?下一章就来讨论这些问题。 [\[1\]](#id_1_78) 哌醋甲酯(俗称利他林)是一种神经刺激药物,被广泛运用于注意力不足多动症和嗜睡症的治疗。——译者注 [\[2\]](#id_2_68) See K.J.Holyoak and P.Thagard,“Analogical Mapping by Con-straint Satisfaction,”Cognitive Science 13(1989):295–355;P.Thagard,Coherence in Thought and Action(Cambridge,MA:MIT Press,2000). [\[3\]](#id_3_62) For example,A.Resulaj,R.Kiani,D.M.Wolpert,and M.N.Shadlen,“Changes of Mind in Decision-Making,”Nature 461,no.7261(2009):263–66. [\[4\]](#id_4_50) For example,A.K.Churchland and J.Ditterich,“New Advances in Understanding Decisions Among Multiple Alternatives,”Current Opinion in Neurobiology(2012):http://www.ncbi.nlm.nih.gov/pubmed/22554881;D.Raposo,J.P.Sheppard,P.R.Schrater,and A.K.Churchland,“Multi-Sensory Decision-Making in Rats and Humans,”Journal of Neuroscience 32,no.11(2012):3726–35. [\[5\]](#id_5_38) Read Montague,Why Choose This Book:How We Make Decisions(New York:Dutton,2006). [\[6\]](#id_6_36) See P.Glimcher,Foundations of Neuroeconomic Analysis(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11). [\[7\]](#id_7_32) For a great book on this topic,see S.Blackburn,Ruling Passions:A Theory of Practical Reasoning(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8). [\[8\]](#id_8_24) Scientology,科学论派,是20世纪50年代掀起的一场非宗教性运动,强调自我认知是发挥全部精神潜能的途径。——译者注 [\[9\]](#id_9_18) 在拙著Braintrust:What Neuroscience Tells Us About Morality(Princeton,NJ: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2011),p.172我用了这个例子,在该书的168-173页我还讨论了与黄金法则有关的其他问题。 [\[10\]](#id_10_18) B.J.Knowlton,R.G.Morrison,J.E.Hummel,and K.J.Holyoak,“A Neurocomputational System for Relational Reasoning,”Trends in Cognitive Sciences 16,no.7(2012):373–81. [\[11\]](#id_11_18) 我会用相互交叉(interdigitate)而不是相互交织(interweave)这个词,只是这个词听起来很是糟糕。 [\[12\]](#id_12_18) J.Allan.Hobson,The Dream Drugstore:Chemically Altered States of Consciousness(Cambridge,MA:MIT Press,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