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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天堂的那条腿** 在十三岁时加入巴巴之前,我跟父母生活在普纳的那所有一口井的房子里,现在那里被称为“巴巴屋子”(Baba-House)。 在巴巴屋子时,我们曾养过一只宠物山羊。母亲叫它“三追(Sundri)”,意为“漂亮姑娘”。她确实漂亮,白白高高,举止优雅,脖子上系着一只小铃铛。她不是在院子里站在井边看父亲浇花园,就是在小巷上走来走去,注视着邻居。若是她溜达得太远,母亲就会站在我家大门口喊:“三安安追追……” 三追会咩咩叫几声回应,并顺着长长的小巷跑向母亲。在巴巴屋子三追是一只特别的宠物。 大概这就是为什么我最喜爱的童年故事中的女英雄竟然是一只山羊。我曾让母亲一遍遍地给我讲那个故事,我想和你们分享一下。 故事是这样的: 从前有位穆拉(精通伊斯兰教的人)。他是个善良又虔诚的人,按时去清真寺做礼拜。他不说假话,不坑蒙拐骗,也不偷东西。他对此深感自豪。 那时还有位坏人,有名的无赖。这个无赖从来不祈祷。他偷盗,说谎,坑蒙拐骗。他知道这不对,因而他很谦卑。 一天穆拉撞见无赖偷东西。他当场抓获并把他拖到法官(kaazi)那里惩处。 在途中,他们看见一只山羊拴在柱子上。在她面前有一捆新鲜的绿草,但正好是在她够不着的地方。山羊饿了,竭力要吃那些草,但是她脖子上的绳索却让她几近窒息。 好人看到了这一幕,但他要赶着去惩治坏人,所以不能停下,把青草移近动物。唯一的解决办法是把草捆踢近山羊。但由于在印度每个人都知道(或者应该知道),踢任何食物都是一种极大罪过。那个穆拉太过虔诚,不敢犯这种罪。 坏人也是一眼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儿。同样,他也不能停下来,因为他正被穆拉飞快地拉拽着。但他路过时,却设法使劲踢一下草捆。它正好落在山羊旁边。羊开始大饱口福。 坏人做了件好事儿。或者说,他的一条腿做了件好事儿——那条腿帮助了一只饥饿的山羊。 “所有的好人都会进天堂,”我母亲说,“因此,那个坏人的这条好腿直接进了天堂。” 我能看到那条好腿,金光闪闪,快乐地在天堂里舞动着。但我却很担心他的另一条腿。 “另一条腿怎样了?”我问母亲。她则设法忽视我的问题,我会围着她转,使劲拉她的裙子问,“另一条腿怎么啦,妈妈?”她就会回答说,“我不知道。” 我问她为什么不知道,她会说,“因为另外一条腿不在故事里面。” 我喜欢幻想那两条腿最终走在一起了,也许是在天堂。凭借巴巴的恩典,任何的事情都是可能的。 **莫后拉** 我在离开父母的家去永远跟随巴巴之前,一直跟他们住在普纳的一个“莫后拉(moholla)”里。我喜爱我们的莫后拉,以及住在里面的所有的人(或者大多数人)。那里有基督徒,琐罗亚斯德教徒,犹太教徒,穆斯林,印度教徒,佛教徒——你可以把它称作微型联合国。我们小孩子们一边玩耍争吵,一边学会了用不同的语言交流。 “莫后拉” 是什么呢?莫后拉是个围在繁忙的街道中间,较为安静的住宅区,居民是中产阶级和下中产阶级家庭。它有各色各样的有趣小巷和空地,供孩子们嬉戏和主妇们讨价还价。它是那种私人邻里,你可以把它看作是属于你自己的。 过去,它被叫作胡同,但是有人告诉我“胡同”这个词现在有一个很丑陋的意思。所以就让我们用印度语单词“莫后拉”吧。 住在像我们那样的莫后拉里的人们就像一个数代同堂的大家庭,相互之间热心关怀。在一个莫后拉里,每个人的事情也都是大家的事情。如果有人接到了好消息,每个人都会为他庆祝。如果某个丈夫打了自己妻子,每个人都会为她打抱不平。我们邻居中没有富人,除了心灵富足之外。所有那些婚葬嫁娶,争斗和节日,总是使我生长的这块地方的生活那么有趣。 我小时候认识很多莫后拉居民,巴巴在跟家人一起生活时也认识他们。多年后,他依然回忆起的那些人物,其中竟然有沿着我们的小巷叫卖的小贩,兜售油炸三角饺,冰淇淋,椰子糖果,油炸薄面片等无所不有的货物。巴巴特别记得古拉姆.侯赛因(Gulam Hussein)推着快乐的小货车,车顶挂着个大大的铜铃,叮铛作响。“嗑啷,嗑啷”,侯赛因的铃铛响着。街坊四邻家的小孩子都会跑出来围着他。 我也是围在他身边的其中一个孩子。他会把碎冰固定在一根棍子的底部,弄成你想要的任何形状,然后往冰上倒不同颜色的甜糖浆。我会迅速地吸啜我的冰孔雀,然后再去求多加一些糖浆,“求你了,求你了,古兰姆.侯赛因,往尾巴上再加些绿色的,头上再加些橘黄色的,求你了,求你了……”通常过了一会儿他就会投降。好人啊——我很高兴巴巴记得他。 还有毛施(Mowshi),一个来自果阿的天主教徒,巴巴特别记得她。“毛施”的意思是姨妈,她真是每个人的姨妈。据说她已有110岁了,人们确信她晚年又重新长出一口牙——是真的,我不骗你。 这个矮小的女人住在我姨母家旁边的一个破旧屋子里,在一间很小的厨房里给自己做饭。她的生活由闹钟和耶稣所指导。房间里到处摆放着耶稣的画像,她戴着一串念珠,上面坠着个很重的十字架。还有请注意:在她房间里的架子上有一罐饼干。 尽管毛施是靠天主教教堂的慈善救济生活的,但她的要求还是很严格的。如果她发现面包变质了或者肉不够新鲜,她就会让尊敬的神父知道她对他的面包和肉的看法。 我们小孩子被这位非常,非常年迈的老妪迷住了。我们习惯了各个年龄阶段的成年人,而毛施无疑是个超成年人。 毛施特别喜欢我,因为(她告诉别人)我很虔诚。我来告诉你,她为什么会这么说。那是因为每次我见到她,都会要她祝福我。她会眼睛一亮。然后一边摸着念珠,咕哝着祈祷文,一边用那个十字架祝福我。她祝福我时,我会一动不动的站着,但我的眼睛则紧紧地盯着放在架子上的饼干罐子。我知道祷告一结束,毛施就会去取那个罐子,从里面拿出饼干给我吃。碰到幸运的日子,我会得到好几次的祝福。 在一个礼拜天下午,祝福后,她居然忘记给我饼干了。哦,天哪!我该怎么办呢?怎样提醒她呢?巴巴,巴巴,巴巴,请帮助我。很快我就得到了答案。我转向她说道:“毛施,我想再被祝福一次。” 毛施高兴得直颤抖。“再一次?哦,我的好孩子!” 第二次祝福之后,她的手自动地移向了那个罐子——哦,大松一口气——我得到了我的饼干。 译自《神兄》(God-Brother—Stories from my Childhood with Meher Baba By Mani S. Irani,Sheriar Foundation,1993) 翻译:秋子      校对:田心 丽纱